由当代中国研究所编纂、当代中国出版社隆重推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编年(1949年卷至1955年卷)》,一经问世好评如潮,史学界高度评价:“它的问世,是人民共和国的一座史碑,是新中国史坛的一件盛事。”为此《思想者》就“国史研究:当代人如何写当代史”这一话题,采访了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当代中国研究所所长朱佳木。
什么是国史,什么是国史研究
《思想者》:据我们所知,当代中国研究所是负责编纂和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机构,最近隆重推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编年(1949年卷至1955年卷)》,就是由这个机构编纂的。今年欣逢新中国成立60周年,您能否简单介绍一下什么是国史,什么是国史研究?
朱佳木:这里所说的国史,专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就是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共和国960万平方公里土地和300万平方公里管辖海域范围内,社会及社会与自然界相互关系的历史。它是中国历史的自然延伸,是正在行进并且不断向前发展着的中国断代史,是中国历史的现代部分或当代部分,即中国现代史或中国当代史。
至于国史研究,情况与国史稍有不同,有多种层次的定义。从一般意义说,国史研究是以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中国历史为研究对象的。它不仅包括政治、经济、社会、科技、教育、文化、外交、军事等领域的历史,也包括人类活动造成的生态灾害史,或气候异常、地震、泥石流等给人类造成的自然灾害史;不仅有对国家整体历史的研究,也涉及地方史、部门史、行业史等专史的研究;不仅要对中央政府管辖区域内的历史进行研究,也要对暂时未受中央政府管辖地区的历史进行研究。在这个层次上,国史研究与中国现代史或当代史的研究是完全吻合的。
国史研究如何体现科学性
《思想者》:我们知道,历史学是一门研究社会历史现象和过程并揭示其内在规律的科学,正像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说的那样:“我们仅仅知道一门惟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那么,研究国史的科学性如何体现?国史研究天然地具有较强的意识形态性,这会不会影响国史研究的客观性、学术性和科学性呢?
朱佳木:在社会科学领域,各门学科或多或少都具有意识形态性,完全脱离意识形态性的社会科学,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一门学科是不是科学研究,在于它追求的是不是客观真理,反映的是不是客观规律,是否具有完整系统的知识体系和符合科学研究要求的学术规范,而不在于它是否具有意识形态性。
国史研究既然是一项学术性工作,首先必须像其他史学研究一样,要尽可能详尽地收集、掌握和仔细考证史料,并通过运用科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史料进行归纳分析,从而弄清历史事实,阐明历史原委,总结历史经验,探寻历史规律,预测历史前途。只要抱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刻苦钻研,严谨治学,遵守公认的学术规范,那么,国史研究的意识形态性与其学术性、科学性之间,也会和其他学科一样,是相互统一而不是相互对立的;国史研究者在研究中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就不会妨碍其做学问,相反,照样可以做出好学问、大学问。
当代人不能写当代史吗
《思想者》:有人说,历史研究要保证“客观公正”,所以,当代人不能写当代史。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朱佳木:中国古代确实有过当代人不写当代史的说法,而且在“二十四史”中,自《后汉书》以下,都是后代人写的前朝史。但是,中国除了“二十四史”之外,每个朝代几乎都有本朝人写的“当代史”,只不过有的是半成品,有的是对史料的编纂,有的没有流传下来罢了。他们对“二十四史”的撰写都曾起过重要的作用,与“二十四史”之间是历史记载与历史撰述的关系。另外,即使在“二十四史”中,也有“当代人”写“当代史”的事例。如司马迁写《史记》,陈寿撰《三国志》等。所以,说中国古代不修“当代史”,有悖于历史实际。
当然,在帝王专制统治下,史学家写“当代史”往往颇多忌讳,难以秉笔直书,只好等到改朝换代再写前朝史。另外,由于交通、通讯、印刷等手段落后,各种资料的积累和信息的反馈需要较长时间,“当代人”写“当代史”在客观上也存在不少条件上的限制。然而,改革开放以来,民主政治的发展和网络通讯的普及,使过去那些“当代人”写“当代史”的不利因素已有了根本性的改变。今天,当代人不仅有条件写当代史,而且有着了解当代史、参与当代史撰写的强烈兴趣和愿望。近些年来,由各类机构和学者个人编撰的国史著作已有不少,报刊、网络上对国史问题的讨论也在与日俱增,国外从事当代中国历史研究与编撰的学者,更是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当代人不写当代史,实际上已经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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