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面对美国咄咄逼人的挑衅,中国在外交上针锋相对的回应当然必不可少,而且调子丝毫不能比美国低;另一方面,根据美国的要价,提前准备处置预案,充分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以免在危机发生时措手不及,进而最大限度地维护国家利益。
新年伊始,美国外交频频出招。虽然虎年刚刚到来,但对台军售、达赖喇嘛、汇率调整等一系列“传统”和“非传统”问题的“复出”却使中美关系中的“拦路虎”仿佛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一时间,中美关系波谲云诡、险象环生,中方针锋相对的高调回应似乎使问题的发展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近期中美关系的波折及其发展前景呢?
外交是内政的延伸,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必然要服从和服务于国家的总体对外战略。观察和分析美国的外交政策,一定要坚持国内政治的视角。美国总统和决策层作出外交决策的首要考虑是平衡国内党派和利益集团的现实需要,进而稳定和巩固执政地位,而很少会考虑外部因素。当然,来自美国核心盟友集团(西方七国、北约成员国)的意见会对美国的外交决策产生重要影响,但并非是决定性的。综观历史,但凡美国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纵使来自外部的掣肘因素再多、阻力再大,也不会动摇其实施的决心,因为这关系到美国执政党和执政集团在国内政治中的信誉和尊严。美国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从自身利益以外的范围去寻找外交决策的依据和理由。事实上,世界上任何一个具有现代理性的国家都不会单纯地为了发展对外关系而去开展外交。可以说,对台军售、“藏独”、“疆独”、金融监管、汇率调整、贸易争端、知识产权保护、气候变化谈判、碳排放控制等中美关系中的“麻烦制造者”,在本质上都是美国内政为中美关系设下的陷阱。
中美建交30多年来,两国关系一直在峰谷间震荡,大起之后必有大落。中美关系之所以时好时坏,原因固然多样,而且复杂,但美国国内利益集团博弈的“外溢效应”和总统个人的“政绩观”始终在交替作崇。
所谓国内利益集团博弈的“外溢效应”,是指原本属于美国内政的利益集团斗争超越了党派博弈的范畴,使中美关系成为美国内政的受害者。在美国利益集团主导对外政策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军工利益集团、钢铁利益集团、纺织利益集团、IT产业利益集团、农业利益集团、环保利益集团等各色“特定压力族群”为了在国会的游说政治中占得先机,往往会从自身产业发展战略和本部门的技术标准出发,攻击中国的有关政策和做法,在中美关系中找茬,拿中美关系说事儿。从这个意义上说,中美关系中的很多“旧仇新恨”都肇始于美国国内政坛中的党争。
所谓总统个人的“政绩观”,是指总统个人对自身在美国历史中的功绩定位及其对于自我实现的认知。长江后浪推前浪,超越前任是政治家的施政本能。相对于积重难返的内政而言,在外交领域寻求建树每每成为美国历届总统履新后一个时期内所热衷的尝试。中美关系作为美国总统展示个人魅力、树立个人政绩的舞台。1972年2月,尼克松总统极富战略色彩的北京之行,使“改变世界的一周”成为世界外交史上永恒的经典之作,而尼克松本人也因此而跻身世界级外交家的行列,青史留名。2009年初小布什卸任时,曾经豪迈地宣称:中美关系进入了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姑且不论这种说法是否站得住脚,但这种宣示无疑给奥巴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本届美国政府要如何推进中美关系才能使中美关系再创新高、超越前任呢?当在既有基础上很难继续推进两国关系的时候,唯一或者说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使中美双边关系维系机制和多轨道外交使其逐步复位,进而有所微调。这样,在奥巴马卸任时,他也可以豪迈地宣布:中美关系跃上了历史新高!
其实,我们今天在台面上看到的中美关系乱象只不过如同海上的风浪一样——海面上风浪再大,充其量只能搅动海面以下二十几米深的海水。中美关系表面上看来波澜起伏,但本质上非常稳定——你改变不了我,我也改变不了你,但是彼此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分化、弱化甚至打击对方的机会。这种态势从美国方面来说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全球化日益把世界连结在一起的今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中美两国虽然“同床异梦”,但彼此间确实有着巨大的相互需要,或者说“共同战略利益空间”。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对美外交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面对美国咄咄逼人的挑衅,中国在外交上针锋相对的回应当然必不可少,而且调子丝毫不能比美国低;另一方面,根据美国的要价,提前准备处置预案,充分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以免在危机发生时措手不及,进而最大限度地维护国家利益。从这个意义上说,近年来日益兴起的“危机管理学”也许能为中美关系中非常情况的出现提出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
中国的外交政策是合作、开放、建设性和相对稳定的。中美关系的前景从根本上说取决于中国自身实力的提高和美国应对中国崛起的态度。可以说,21世纪的世界政治是以对抗为主,还是由合作主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关系的性质。如果美国能够真正欢迎并接纳一个崛起的中国,中美关系就将保持合作和稳定的态势;反之,中国“威胁”则有可能成为美国在一个相互依存的世界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