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以卢沟河而得名。史上卢沟河一路流淌,放荡不羁,时常泛滥,到了清代康熙年间,朝廷为了镇得住这条河,就起了个吉利的名字“永定河”。至于桥名为何未随着改,想必是沾历代文人墨客和大清皇帝喜欢“卢沟晓月”的光了。岂不知早在战国时代,卢沟河渡口就是燕蓟交通要冲,兵家必争之地,赐名“永定”不过是当朝皇帝一厢情愿而已。 早在明朝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为抵御由西南、西北进犯之敌,那个死于煤山(今北京景山)的倒霉皇帝朱由检授意在卢沟桥以东二百米处,建成一座屯兵的拱极城。这是我国尚存的最小城池。清代沿袭明制,仍为驻兵要地,改名拱北城。直到1928年,宛平县公署迁至城内,始称宛平城。借此,一座桥,一座城就构成了当年京西一道人文风景。 卢沟桥是一座有神魄的桥。抗日战争纪念馆筹建处主任郭景兴老先生对我说过:“不知你留心过没有,卢沟桥的桥墩很有特点,桥墩下面呈船形,迎水面砌作分水尖,外形像一个尖尖的船头,以抗击流水冲击。我看到卢沟桥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我和爱人特意驱车去卢沟桥,放眼看,果真如斯。卢沟桥宛若玉龙横亘永定河上,承载着日月星辰,也承载着历史的宿命。我们俩边说边聊,左看右看,行走在被岁月磨砺得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由众多石狮日夜拱守的古石桥,有种气势,有种威严,让我联想到“厚重”二字。这也许就是卢沟桥的神魄之所在吧? 我们返身去宛平城城内大街101号。在“七七事变”爆发五十年后,这里落成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正前方那尊“卢沟醒狮”,又将人们带回惊天地泣鬼神的岁月。举目望,永定河已波澜不惊,“卢沟晓月”古景也不再重现,但卢沟桥蕴含的民族精神仍魅力四射。我耳畔仿佛响起宛平城下与日寇鏖战的呐喊,我眼前宛若亮起卢沟桥头大刀的寒光。我顿悟,卢沟桥的神魄就源于守桥御敌的中国军人。 抗战老兵杨云峰在捐献大刀时对郭景兴袒露心语:“这把刀,从三几年一直到八几年,在我手里保存了五十年,从喜峰口杀到河南一带,跟了我大半生,非常珍贵的。但我觉得吧,在卢沟桥建抗战馆,对我们二十九军的抗战历史也是一种肯定,我特高兴,愿把刀献给馆里头。” 这把大刀让无数国人记住了第二十九军二一九团。那是一支擅长武术的部队,每人都身背大刀。每当日寇接近阵地时,战士们就跃出战壕,抡刀肉搏,杀得敌人闻风丧胆。日军数度猛攻卢沟桥石桥和平汉路铁桥,铁桥失守,驻守的那个连仅四人幸存。大刀队舞刀血拼四个小时,硬是从日寇手里夺回铁桥。永定河畔战斗持续一昼夜,几百个日军横尸卢沟桥头…… 卢沟桥是一座有灵性的桥,留给世人一段真实的历史,也是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郭景兴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带领“七七事变”史料征集组,寻找抗战老兵,先后到河南、南京、上海、太原等地,走访原二十九军将士和亲属,包括保卫卢沟桥的营长金振中,率先报道卢沟桥战况的战地记者陆诒,以及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之甥女李惠兰、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之子冯炳瀛、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之子吉民立、原宛平县县长王冷斋之子王中一等等。卢沟桥的满目沧桑与寻访的人物和事件融为一体,构成一卷真实可信的、互为印证的、更加完整的历史档案…… “七七事变”四十八年后的1985年,《人民日报》海外版刊载消息:“8月14日,北京市各界代表和抗战爱国将领家属五十多人,在卢沟桥上举行了当年直接指挥卢沟桥保卫战的二十九军营长金振中的骨灰安葬仪式……”卢沟桥畔,一位闻名中外的抗日民族英雄安息了。英雄的骨灰依照本人遗愿返归旧战场,他享受到哀荣之礼,他的威名与卢沟桥的神魄同在! 如今的卢沟桥是祥和安宁的,战争留下的阴影似乎在渐行渐远,但在那个岛国,有股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涌动。1982年7月,日本文部省审定教科书时,把“侵略华北”和“全面侵略中国”等段落的“侵略”改为“进出”。进入21世纪,围绕钓鱼岛争端,日本右翼势力又在玩火,安倍竟公然推动修改日本和平宪法。于是,我就在思索,一个人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能创造历史,但要有一颗中国人的良心,我们不能淡忘血染卢沟桥头的抗日英烈,不能让后代人缺失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记忆。请记住捷克斯洛伐克作家伏契克的那句名言:“善良的人们,我爱你们,可是你们要警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