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九七五年整顿的历史评价
在1975年冬天开始发动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中,在中国,对邓小平领导的一九七五年整顿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四人帮”攻击一九七五年整顿是“右倾翻案风”,“三项指示为纲”是复辟资本主义的修正主义纲领,《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关于加快发展工业的若干问题》、《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是三株大毒草,诬蔑邓小平是“至今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资派”。这些诬蔑、攻击充斥报纸杂志,一时操纵了中国的舆论。可是,广大人民群众、干部党员拥护邓小平领导的一九七五年整顿,反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这种代表历史主潮的评价,从对“批邓”的抵制中表现出来,从广为传播的所谓“政治谣言”中反映出来,在“四五运动”中爆发出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发展的航程中,一九七五年整顿的成就与挫折,为“四五运动”和粉碎“四人帮”作了十分重要的精神准备与物质准备。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一九七五年整顿所开始而中辍的事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在根本否定“文化大革命”的指导思想下,得到继续和发展。被“四人帮”颠倒了的对一九七五年整顿的历史评价自然也就颠倒过来:
第一,一九七五年整顿是对“文化大革命”拨乱反正的开始。邓小平说得好,十一届三中全会“总结了历史经验,决定了一系列拨乱反正的政策。其实,拨乱反正在1975年就开始了。那时我主持中央党政工作,提出了一系列整顿措施,每整顿一项就见效,非常见效。这些整顿实际上是同‘文化大革命’唱反调”。[17]
第二,一九七五年整顿是改革的实验。社会主义要摆脱贫穷,就要通过改革,找出一条适合自己国情、比较快的发展道路。邓小平说:“说到改革,其实在1974年到1975年我们已经试验过一段。”“那时的改革,用的名称是整顿,强调把国民经济搞上去,首先是恢复生产秩序。凡是这样做的地方都见效。”还说1976年的四五运动“证明,1974年到1975年的改革是很得人心的,反映了人民的愿望。”[18]江泽民指出: “这次整顿实质上是后来改革的实验,反映了广大干部和群众的愿望,代表了党的正确领导,在短时间内就取得显著成效”,“整顿的业绩和他在整顿中表现出来的风骨,赢得了党心、军心、民心,为粉碎‘四人帮’准备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19]
第三,一九七五年整顿中邓小平提出的“三项指示为纲”和在邓小平指导与影响下形成的三个著名文件,以及邓小平的一系列讲话和中共中央发出的指导整顿的一系列文件,是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是邓小平理论的酝酿和起点。胡乔木曾这样分析“三项指示为纲”同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党的基本路线的联系:“这里已经提到一个中心,一个基本点,另一个基本点改革开放当时还不可能提出来,只能叫整顿,实际上不但包含了改革,也包含了开放。”他还指明,邓小平“把侧重点放在安定团结和把国民经济搞上去上面”,“这两个口号的实质一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一直到十三大和十三大以后,都还起着指路标的作用”。[20]
总之,邓小平领导的一九七五年整顿,贯彻落实并发展了“文化大革命”后期毛泽东三项重要指示所体现的正确思想和决策。它上承中共“八大”路线和“文化大革命”前十年的正确发展趋向,是六十年代前期调整、1972年周恩来主持的整顿的继续和发展;它下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改革开放新时期,给当代中国的历史进程起了开辟航道的作用。一九七五年整顿是连接“文革”前十年和新时期的一个重要环节。在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中,正确的和比较正确的趋向在“文化大革命”十年中并没有完全中断。邓小平领导一九七五年整顿的理论与实践,正是在“文革”发展到1975年的特殊条件下,对前十年发展与积累起来的正确的和比较正确的理论、方针、政策的运用和发展。较之“文革”前十年的探索,应该说,一九七五年整顿所作的探索,为新时期的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作了更为直接的准备。
作为一九七五年整顿历史主角的邓小平,他领导整顿取得的巨大成功,“批邓反右”遭受的沉重打击,四五运动中受到的拥戴,再度复出后创造的辉煌,构成了他那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的最为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篇章。而由于历史的特殊的安排,邓小平用以指导整顿的“三项指示为纲”,他指导或影响下产生的三个著名文件,他领导制定的一系列中央文件,以及他在整顿中的一系列讲话、谈话、批示,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解决“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复杂混乱局面,不仅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具有深刻的理论价值,构成了日后形成完整科学体系的邓小平理论的起点。从一九七五年整顿的历史,已经可以看出,在七十年代中国历史转折关头产生的世纪伟人邓小平,既是毛泽东事业和毛泽东思想的继承人,又是毛泽东事业和毛泽东思想的发展者的特征。
※ 本篇发表于《党的文献》2004年第4期,题为《邓小平与1975年整顿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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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见毛泽东《同卡博、巴卢库的谈话》(1967年2月3日)。中共九大政治报告(1969年4月1日)引用了这一段话。此报告1969年4月14日经九大通过,发表在4月28日的《人民日报》上。
2 列宁在《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反对工人的方法》中引俄国作家亚·谢·格里鲍耶陀夫的喜剧《智慧的痛苦》第一幕第四场中的台词。见《列宁全集》第二十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10月第1版,第459页。
3 国民经济的“三个突破”,指职工人数突破5000万,工资支出突破300亿元,粮食销量突破800亿斤。
4、1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9、560页。
5 1975年9月24日,毛泽东会见越南劳动党第一书记黎笋的谈话。据胡乔木、邓力群编:《“文革”十年间毛泽东言论》1975年本,第71页。
6 《邓小平思想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11月第1版,第9页。
7 《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第2版,第4页。
8 邓小平主持国务院工作后就酝酿要成立一个机构,作为写作班子和参谋班子。6月15日,邓小平向党中央写了报告。7月5日,国务院办公室发出通知:“经毛主席、党中央批准,国务院已设立政治研究室。由胡乔木、吴冷西、胡绳、熊复、于光远、李鑫、邓力群等同志组成。”
9、14、15、17、18 《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69、116,141、171、81、255页。
10 毛泽东对《汇报提纲》的意见,邓小平于1975年10月14日转告胡乔木。据1975年10月14日胡乔木的日记。
11 刘冰等人的信写于10月7日。10月13日晚由教育部负责人李琦转交给胡乔木,胡当晚即交给了邓小平的秘书王瑞林。
12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三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486页。
13 梁效、任明:《评“三项指示为纲”》,《人民日报》1976年2月29日。
19 《江泽民同志在邓小平同志追悼大会上致悼词》(1997年2月25日),《人民日报》1997年2月26日。
20 《胡乔木文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