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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酷的学艺生涯
发布时间: 2009-12-16    作者:    来源:国史网 2009-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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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道败落,缺衣少食,给幼小的程菊侬的心灵留下创伤。他很懂事,不大爱说话,能体谅母亲的难处。因为穷,他只念过一年私塾。

  母亲动了让儿子学戏的念头,又怕儿子太小受不了学戏的苦,就同儿子商量。程菊侬既懂事又倔强,知道自己不是梨园世家,人家要能收做徒弟已是万幸,家里就能少一个人吃饭。至于受苦,他倒不怕,说:"人家受得了,我也受得了。"此外,他小时候看过不少名角的好戏,从心眼里喜欢,也真想去学戏。

  一天,母子俩换上干净的衣服,凑钱打了送礼的蒲包,跟着花脸邻居从天桥经虎坊桥来到骡马市魏染胡同荣蝶仙家中--这是给程菊侬找的学戏的师父。

  荣蝶仙是唱花旦、刀马旦的,在清末陆华云先生办的长春科班坐科学艺,与故去不久的"活关公"李洪春是同门师兄弟。此时,荣蝶仙二十多岁,正搭班唱戏,同时也带几个徒弟。他见了程菊侬,上下打量了一下,觉得模样不错,是个唱戏的坯子,就说:"这孩子还不错,我收下了,让他家里人立'文书'吧。"

  母亲在犹如卖身契的"文书"上画了押,含着泪叮嘱儿子:"要孝敬师父、师娘,要好好学戏,记住,说话要谨慎,不要占人家便宜,尤其在钱财上,更不能这样。"菊侬边听边点头,母亲忍泪一狠心扭头走了。

  拜师学艺,为何还要写"卖身契"?这涉及早年培养戏曲演员的带有极大封建性的行规。

  旧时代培养戏曲演员,不外三种方法:一种是出钱请教师教戏,先投资后收益,多是家道殷实的梨园子弟。因为出了钱,教师比较客气,学生不太受罪。梅兰芳就属于这种,他靠祖父梅巧玲的余荫,家道也还不错,才请得起老师。采用这种方法的是少数。另两种方法是进科班学艺和"写"给老师当"手把徒弟",这是多数,大部分是贫寒子弟,既谋衣食,又求技艺。这两种方法封建性很强,对学生很残酷,等于是卖身奴隶。尚小云是三乐科班出身,程砚秋是"手把徒弟",荀慧生则先是"手把徒弟"后又入了科班。

  "手把徒弟"是由师父个别传艺。这比科班更黑暗。拜师时要立文书字据,规定年限任打任骂,生老病死、觅井逃亡,师门概不负责;学徒期间,演出收入全归老师。学生学艺之余,还要承做师门中各种杂务,伺候师父师娘,抱孩子倒夜壶。个别品行不端的老师,还任意摧残学生的身体,甚至霸占女学生,所谓"先睡觉后传艺"。

  那么程砚秋是几岁拜师学的艺?程的自传文章《我所走过的道路》中说:"六岁因家赤贫"拜荣蝶仙为师学艺,故多人沿其所说。不过其中有矛盾。程六岁时为1910年,清王朝还未倒,哥哥还在当差,他家的"铁杆庄稼"还有,家道虽中落,还不至一贫如洗,而且他幼年随母亲出城看戏,已略记人事,从小翔凤胡同搬出时恐已四五岁,至六岁一年多之中怎能搬好几次家?赤贫应在民国以后。又,他在同文中说:"十一岁时开始登台演唱",又据程未发表的手书年表中说:"学一年演于春阳友会,入丹桂开始正式演出。"若六岁拜师,那"学一年"就是七岁;而又说"十一岁开始演出",此时他已有四年艺龄就不可能才"开始登台"了,故文中前后矛盾。何况,荣蝶仙收徒弟也为谋利,不可能在家中白白养活他五年。因此推算,程砚秋拜师学艺大概不(太可能)是六岁,而应是十岁左右。

  六岁也好,十岁也罢,反正他入师门时还是个孩子。偏偏遇上了一个极为残暴的老师。这也难怪,那个时代讲究"不打不成材",师父对徒弟很少有不粗暴的。

  荣蝶仙脾气很不好,对徒弟十分凶狠,稍不如意就拳打脚踢。那时也兴"打"。程菊侬一进师门就成了小听差的,伺候师父师娘,干杂活,抱孩子,每天顶着星星起来,半夜才能睡下,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

  一次,刚练完早功,荣蝶仙马上让他吊《宇宙锋》的唱腔。琴师赵砚奎按老方法拉,他开始有点发蒙,一时张不开嘴,荣蝶仙大怒,立时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由于刚练完撕腿,血还未换过来,一顿毒打,把血凝聚在腿腕子上,留下了一个淤血疙瘩。二十年后,他访欧时,才在德国动了手术,治好了这个毛病;心灵上的创伤却是永远无法平复的。

  荣蝶仙虽然经常毒打菊侬,可是对他的练功学艺要术非常严,使菊侬童年时受过严格的训练,幼功非常扎实。

  开始让他学武生,曾请丁永利先生(杨小楼的武行头儿,杨派武生名教师,高盛麟、李少春、王金璐等都受教于丁氏门下)教了一出《挑华车》。因他身体单薄,不是唱大武生的材料,又让他改从陈桐云先生学花旦。过去花旦要"踩跷","跷"是表现缠足妇女的木制弓鞋,弓鞋上有木架,演员双脚绑在木架上,用木制弓鞋走台步,以求身段婀娜风流,故也称"绑跷"。

  荣蝶仙对跷功要求更严。练完功,也不许菊侬把跷卸下来,让他绑着跷扫院子,打水干活,一绑就是大半天。天暖和还好办,三九天滴水成冰,菊侬踩着长不过盈寸的木弓鞋在冰上练功、干活,那真够苦的。荣蝶仙防他绑跷时弯腿偷懒,想出绝招:把两头削尖的竹筷子扎在菊侬的膝弯处,一弯腿,筷子尖就扎肉,只能老老实实绷直腿,这等于受酷刑。但日子长了,功夫也就出来了。

  旦角的脚上功夫,主要在"圆场"。只要一跑圆场,就可看出功夫深浅。程砚秋的跑圆场堪称一绝:上身纹丝不动,双脚在裙子里一点不露,跑起来裙子下角兜起一圈圆花边,既快又稳,美极了。他成年后,身材高,为了藏拙,把裙子往上系,裙边在脚腕,上台一屈腿,裙子正好垂地,就这样屈腿跑圆场、做身段,依然美不胜收,一点看不出他在屈着腿,说明他腿上的功夫极深,也正是童年时苦练出来的。

  练旦角的基本步法时,脚后跟要紧跟住另一个脚尖走,双膝要紧。荣蝶仙又想出绝招:让菊侬在裆里夹着一把炕笤帚,每天在院子里走几百次圆场,笤帚不许掉下来,一掉下,板子也就上来了。

  菊侬先跟陈桐云先生学了《打樱桃》、《铁弓缘》、《打杠子》等花旦戏;还学了《虹霓关》等带武把子的戏;又从陈啸云先生学青衣戏。一出《彩楼配》,陈先生认为菊侬的嗓子太有希望了,从此就让他专攻青衣,学了《宇宙锋》、《祭塔》、《别宫祭江》、《玉堂春》等青衣唱工戏。改学青衣后,花旦必备的跷功也就停了,但功夫留在了身上。

  老师的严酷,学艺的艰苦,程菊侬咬牙顶了下来。他不言不语,勤奋苦学苦练。因为,学不好艺,老师要打;干不好活,师娘要打。对此他从不吭声,也不允许他吭声。他咬紧牙关,把劲儿全用在学艺苦干上了。他懂得不下苦功夫,就难以学到真本领,将来怎么办?因此,他反倒非常感谢师父对他的严格要求。有这么两件事:

  他成名后,他的儿女由于日熏月陶,也很喜欢京剧,可是他不像很多梨园同行那样让儿女承继父业,而是督促他们上学用功读书。他唯一的女儿,少年时整天吵吵嚷嚷要学戏,而且跟着琴师已偷偷学会了几段唱。程砚秋就是不答应,有一天又为此事闹得他很不耐烦,就勉强说:"即你先练练撕腿吧。"让女儿坐在地上,背靠墙,双腿伸直撕开,膝盖绷平,两脚用花盆顶住不能动,摆好姿式耗着,没有父命不许动。没有几分钟,女儿就叫喊起来,说疼得受不了,眼泪也流下来了。他笑着问女儿:"滋味如何?"女儿哭着说:"敢情学戏这么苦,不学了,不学了!"程砚秋感叹地说:"这不过刚开始,比起我小时候受的那个罪还差得远呢。我不让你们学戏是有理由的,学戏极苦你们受不了;再说,人确实没有活路才不得不卖身学戏,但分有一线生路也不会把儿女送入火坑里去受罪。何况,就是学好了,唱得不错,这碗'戏饭'也不容易吃,数不尽的侮辱,尤其是坤(女)角儿处境更悲惨。你们还是念书成人吧。"所以程家子弟中没有一个唱戏的,三个儿子都是大学毕业。两个外国留学,现长子永光还在法国,次子永源、三子永江先在香港,现已退休回京。

  荣蝶仙在程砚秋学艺时,对他那么残暴凶狠,但程既下决心唱戏,种种折磨都不以为意,反而对老师造就了他的一身本领之恩铭感不忘。

  他成名后,对师父礼遇有加,请师父当剧团管事的经理,还同台演出,师徒关系很融洽。后来不知为什么,荣蝶仙离家出走了,之后音信杳然。程砚秋一直承担着奉养师娘和师门亲属的责任,以谢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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