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6月,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为了便于机动作战,经中共中央军委批准,在晋察冀军区领导之下,组成晋察冀野战军,由杨得志任司令员、罗瑞卿兼任第一政委、杨成武任第二政委、耿飚任参谋长、潘自力任政治部主任。野战军组成前委,由罗瑞卿任书记。罗瑞卿等的任命得到已到达晋察冀的刘少奇、朱德的推荐。朱德在致中共中央的电报中称赞他们是“此间优秀干部”,“平时训练、战时指挥均能胜任”。
在组建野战军的干部大会上,杨得志说:“在红军时期,罗瑞卿同志当师长政委时,我还是一个班长呢。现在要我来当司令员,我们要在老政委领导下,好好工作。”罗瑞卿立即插话,要求大家听从杨司令员的指挥。以后,他们相互尊重,关系亲密无间。
1947年6月30日,杨得志、罗瑞卿致电朱德、聂荣臻并刘少奇,提出:主力整训半月后,乘各地雨季,向石家庄进攻。其方法,首先采取削弱敌人手段,达到消灭由北向南增援之敌。如援兵不来时,则向石家庄坚决进攻。
在陕北靖边县小河村的毛泽东看到此电报后致电朱德、刘少奇、聂荣臻转杨得志、罗瑞卿,并告林彪、罗荣桓,指出:“现在距雨季尚有一个月,主力应即照杨罗电移至高阳、雄县以东休息若干天,争取在午号① 或午有② 以前,在永定河以北(平津间)进行一个战役。此役完成后即回至石门③ 以东休整一个月(8月),然后进行石门战役(9月)。打石门以后休整一个时期,即应移至平绥、平汉两路之间,对该两路之敌作战,计时约在10月半以后,准备以三四个月时间,将该两路之敌充分削弱,然后与我东北部队配合夺取平绥路。”
1947年6月中旬至7月中旬,罗瑞卿和杨得志、杨成武先后组织指挥了青(县)沧(县)战役和保(定)北战役,解放了青县、沧县、永清等城,歼敌约2万人。
在保北战役中,三纵队全歼了美式机械化装备的第三六二团,缴获了一批牵引战防炮的美国吉普车。罗瑞卿到三纵检查工作时,三纵的干部发现他坐的是一辆破吉普。他们便向参谋长陶汉章反映想给罗换一辆缴获的新吉普车。当陶汉章向他提出时,他严肃地说:“这样不好。我坐的车破一点不要紧,车坏了还可以骑马么!可是战防炮拖不动,敌人的坦克冲上来了,是要死人的哟!”
1947年9月间,为了应付东北民主联军的秋季攻势,蒋介石挖肉补疮,从华北抽调3个师出关增援。晋察冀野战军乘敌人兵力减少之机,于10月11日派第二纵队围攻徐水,以相机打援。国民党军从涿县、霸县方向来援。晋察冀野战军以第三、第四纵队北上阻击,双方胶着于徐水、固城、容城之间。12日,在保定绥署主任孙连仲的督促下,驻石家庄之敌第三军军长罗历戎率一个师及第十六军一个团北上,企图南北夹击晋察冀野战军。
罗历戎所指挥的第三军原属胡宗南系统,抗战胜利后,被调到石家庄,改属孙连仲指挥。解放军解放望都、正定后,石家庄即成孤岛。
早在10月上旬,蒋介石飞到北平召开华北军事会议,研究平津保三角地区的防务。会议期间蒋介石接见了第三十四集团军司令李文和罗历戎,当罗历戎报告了石家庄防务后,蒋介石为了加强机动部队,决定在固守石家庄的同时,调第三军一个师至保定。罗历戎看到守石家庄可能下场不好,乃自告奋勇带一个师到保定。
12日,孙连仲命罗历戎率第三军军部和第七师、第二十二师六十六团15日出发,4日内到达保定。为迷惑解放军,公开命令是出发至河间。出发前,罗历戎了解到保定以南无解放军正规部队,而解放军正在围攻徐水,罗估计解放军抽不出兵力南下,沿途将不会有大的战事。
罗历戎出发后的第二天,17日,正在阜平史家寨出席边区土地会议的聂荣臻和罗瑞卿接到罗历戎率部于16日由石家庄北上,17日已过正定的情报。聂荣臻立即将此通报转给在前线的杨得志、杨成武和耿飚,杨、杨、耿立即决定主力南下求歼罗历戎部。他们考虑战场不能离保定太近,决定选在清风店地区。此时,罗历戎部距清风店约45公里,而野战军还在徐水一带,距清风店120公里,野战军必须用比敌人快近两倍的速度赶往清风店。于是,晋察冀野战军一面以一部伪装主力继续围攻徐水,抗击从涿县、霸县方面来的援军,一面调集主力6个旅秘密火速兼程南下。16日、17日,罗历戎部平安无事,19日下午,罗历戎已快到清风店,两次接到飞机空投的情报称:“发现共军大批密集部队南下,距离你们很近,请第三军急急作战斗准备。”
但再急也来不及了。晋察冀野战军已将这1万余人团团包围在清风店地区,并于22日将其全歼。这一仗扭转了晋察冀战局,中共中央来电祝贺,称赞此役“创晋察冀歼敌新纪录”。战役结束之后,在俘虏中遍找罗历戎无着。独八旅旅长徐德操曾当过军调部石家庄执行小组的中共代表,同当时当国民党代表的罗历戎打过交道。徐终于把换上士兵服装的罗历戎认了出来。罗历戎本来认为守石家庄下场不妙,因此自告奋勇北上。他绝想不到他不守石家庄,反而比守石家庄的刘英先当了俘虏。
清风店一战,国民党第三军半数被歼,石家庄守敌只剩下三十二师一个师。而守军因主将罗历戎已经被俘,人心浮动。10月22日,聂荣臻、萧克、刘澜涛、罗瑞卿向中央军委和中央工委提出了“乘胜夺取石家庄”的建议。电报说:“敌第三军军部直属队、率第七师全部及第二十二师之第六十六团(共四个团及一个军部和一个师部),在定县、望都之间被我包围,经昼夜激战,已于今晨被我全部歼灭(内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已被活捉)。现石门仅有三个正规团及一部杂牌军,我拟乘胜夺取石门。军委是否批准此方针,请即复……我们拟乘大会空隙到前线一行并与野战军首长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
聂荣臻、罗瑞卿一行发完给中央军委的电报后即驱车至清风店附近的北祝村野战军司令部,听取了杨得志、杨成武和耿飚的汇报。聂荣臻、罗瑞卿向杨得志等讲了打石家庄的设想。罗瑞卿向杨得志等说:“清风店一战,部队打得艰苦,可是我看不会有多长时间的休整时间了。‘夫战,勇气也。’聂司令已建议一鼓作气打下石家庄。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军委一批准就行动。”随后聂荣臻、罗瑞卿等分别接见了国民党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副军长杨光钰、参谋长吴铁铮。
罗历戎是黄埔第一期的学生,同曾在黄埔军校任教官的聂荣臻有师生之谊。罗瑞卿曾就读于武汉军校,同罗历戎是先后同学,而罗历戎还当过军调部石门执行小组的国民党代表,彼此也可以说久已闻名了。当罗历戎来到接见的房子后,见到聂荣臻,表示很惭愧,后悔自己走上了反人民反革命的道路。聂荣臻鼓励他好好学习,改造自己走自新之路。聂荣臻还问了他石家庄的设防情况,罗一一做了回答。
杨光钰、吴铁铮也是黄埔军校的学生。杨光钰在黄埔军校同左权是一个班的。罗瑞卿告诉杨,左权同志在抗日战争中已经英勇牺牲了,杨连连说:“他是光荣的,他是光荣的。”
吴铁铮大革命时期曾是中共党员。他见到聂荣臻时,羞愧地说:“20多年没见到聂司令了。”聂荣臻爽朗地说:“现在不是又见到了吗!”聂荣臻问吴:“你看现在蒋介石的军队,和大革命时代的北伐军比,有什么不同啊?”
吴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这个军队和那个时代孙传芳的部队差不多了。”
当日,聂荣臻一行返回阜平史家寨继续出席土地会议。
10月23日,毛泽东复电聂荣臻等,批准了他们22日提出的乘胜夺取石家庄的计划,并指出:“清风店大歼灭战胜利,对于你区战斗作风之进一步转变有巨大意义。”电报要求:“完成打石门之一切准备。然后,不但集中主力9个旅,而且要集中几个地方旅,以攻石门打援兵姿态实行打石门,将重点放在打援上面。”同日,朱德、刘少奇致电聂荣臻,同意夺取石家庄,并提出:朱德将于日内到达野战司令部。
接到中央军委电报后,罗瑞卿向聂荣臻提出,他立即提前回前线。聂荣臻同意。于是罗瑞卿返回前线参加了对石家庄战斗的准备和指挥。
石家庄原为获鹿县的一个村庄,由于是平汉路和正太路、德石路的交会处,而成为煤、棉集散地,逐渐发展为繁荣的集镇,1925年与休门镇合设石门市政公所,1938年正式设为石门市。
日军在抗战期间在此地开始修工事,日本投降后,国民党驻重兵于此,对城防工事不断加固,逐步形成周长60华里的外市沟,作为第一道防线;周长30多华里的内市沟作为第二道防线。内外市沟宽、深均在5米至7米,沟外有铁丝网、布雷区;沟内有电网、暗堡。内市沟内还有以大石桥等地的坚固建筑群,作为第三道防线。市郊和市内各重要街巷口均设有钢骨水泥工事。全市共有明碉暗堡6000多个。各阵地间有交通壕和地道相连。石家庄这个“庄”,虽然没有城墙,但有了外市沟、内市沟和市内建筑群这三道防线,国民党军便认为固若金汤,可以包守三年。
但是,自从罗历戎率第三军军部和第七师北上以后,守军只剩下第三十二师和一些保安部队以及石家庄附近各县的地主武装,兵力并不强。石家庄市内虽然修了坚固和复杂的工事,但从罗历戎处已缴获了大量地图,包括《石家庄半永久防御工事、兵力部署及火力配系要图》。罗历戎本想用此图向蒋介石当面汇报用,但却成了解放军的战利品。野战军有了这些地图加之在清风店还缴获了一些大炮,好比是如虎添翼。攻城中遇到的障碍是完全可以排除的。
在攻打石家庄的准备阶段,朱德来到前线。10月31日,野战军司令部在安国召开了旅以上干部会议,朱德在会上讲话,针对有些部队当时不重视战术技术的倾向,提出了“勇敢加技术”的口号,罗瑞卿就战役的政治工作作了报告,会议确定了进攻石家庄的具体部署。对此,罗瑞卿回忆道:
我们遵照毛主席关于集中优势兵力的原则和朱总司令的具体指示,下决心集结了晋察冀野战军主力和冀中、冀晋地方部队共六万余人,超过敌人兵力三倍。不仅在战役部署上做到集中优势兵力,在战术部署上也做到集中优势兵力,决定以一个纵队在石家庄东北方向范谈村、吴家村地段进行主要突破。在火力使用上,我们也学会贯彻这一原则。当时我们有一个初建不久的炮兵旅,只有几十门火炮。
我们大胆地把大部分火炮集中使用在范谈村的几十米的突破口上。为了增强火力,还把配属步兵的山炮、迫击炮集中起来,和野炮、榴弹炮组成强大的火力队。这样,在关系战役全局的关键地段,把装备处于劣势的炮兵变成了优势,有力地支援步兵突破了敌人前沿。
石家庄战役即将开始,但朱德仍在前线。为了保证朱德的安全,杨得志、罗瑞卿等再三劝朱德到冀中军区所在地河间县去。在陕北佳县神泉堡的毛泽东得悉朱德在前线,于10月31日致电刘少奇:“朱总到杨、杨处帮助整训一时期很好。但杨、杨举行石门或他处作战时,请劝朱总回工委,不要亲临最前线。”
同日,朱德便到达河间冀中军区司令孙毅的司令部,但经常打电话到前线,询问战况。
11月5日晚,各攻城部队在夜幕下渡过滹沱河,向预定进攻阵地开进。罗瑞卿和杨得志、耿飚乘坐一辆吉普车来到石家庄东南约20公里处的南高营,设立了野战军前线指挥所,并同各攻城部队取得了联系。
11月6日拂晓,各部队在炮火掩护下扫清石家庄外围,7日,急袭发电厂,使敌内外沟壕的电网全部失效;占领机场,断敌空中通道。8日凌晨,四纵队在城东北主攻方向攻克云盘山制高点。下午,主攻部队第三、第四纵队分别从西南和东北方向突破外市沟。10日,又突破内市沟。朱德得知已突破外、内市沟后,打电话到前线,向部队表示祝贺,并让部队注意城市政策,保护好几个大工厂。正在主持土地会议的聂荣臻也打电话到野司,希望各部队再接再厉,尽快拿下石家庄。聂荣臻说:“战斗进展要力求快速,但指挥上不要太急。要特别向部队交代清楚,入城后要坚决执行城市政策。”聂荣臻还在电话中对杨得志说:“告诉罗、耿、潘,还有你,你们习惯靠前指挥,这我不反对,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罗瑞卿随即让参谋迅速把朱总司令和聂司令员对部队的指示和期望通知下去,要他们传达到每一个战士,告诉大家,朱总司令和聂司令员正在等待我们的胜利消息。到11日晚,野战军已占领大部分街道,野司决定12日凌晨向守军核心工事发起总攻。杨得志和杨成武到四纵,罗瑞卿和参谋长耿飚在野司掌握全面情况。当日中午,敌师长刘英被俘,守敌2.4万人被歼,经过7天激战,石家庄全部解放,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完全打成了一片。
石家庄是解放军攻克的第一座较大的城市。11月13日,朱德发来贺电:
仅经一周作战,占领石门,歼灭守敌,这是很大的胜利,也是夺取大城市的创例。特嘉奖全军。入市后,遵守纪律,迅速恢复秩序极为重要,军队要如此,其他方面亦需如此,要切实办好。
朱德说,解放石家庄“是夺取大城市之创例”,他在12月1日在晋察冀野战军干部会上又进一步作了解释。他说:“过去人家说我们打不下大城市。你们晋察冀部队曾经打下张家口,人家不承认,说是苏联红军帮助打下的。前一时间国民党的新闻局长董显光还说,共产党说全面反攻已有好久了,但还没有打下一个大城市。不久,我们就打下了石家庄。因此,敌人动摇了防守大城市的信心。保定、北平的敌人怕得很厉害。我们自己却更有了打大城市的信心。以后可以打下第二个、第三个以及许多像石家庄这样的城市。”
在打开石家庄之前,罗瑞卿十分强调部队进城后要遵守纪律,并宣布对执行纪律好的单位给予奖励。第四纵队第十旅第三十一团因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好而得奖金500元,奖旗一面(尚未发)。不久,发现该团团长把缴获的一些洋布留下而未上交。该团立即向上报告并作了检讨。四纵队政委王昭向罗瑞卿作了报告。罗瑞卿说:“检讨了就算了。奖旗不发了,奖金也不要退回。这个团工作还是不错的。事先不知道,知道了讲出来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