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蹄场上的“探花”
金鼎镇的集镇,被遵义人称作“牛蹄”或“牛蹄场”,很多由城区发往这里的班车,线路牌上也是这么写着的。
为贵州文人称道的“三状元一探花”中的晚清探花杨兆麟,出生在牛蹄。杨兆麟的父亲,是同治年间的举人,在老家教书。
生活在杨兆麟父亲那个年代的人,对外面的世界知道很少。因此,在他们看来,读书、进京会试,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也是乡下人一脚跨入官门的唯一途径。因此,在父亲的严束下,杨夜夜苦读,接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在1891年中举。
1895年,背负着家族期望的杨兆麟,踏上进京会试之路。
其时,正值中国在甲午海战中失利,清政府与日本商议《马关条约》。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维新派,发动了著名的“公车上书”,反对签约议和,主张变法强国。
进京举人杨兆麟,以“杨锡谟”之名,也参与了“公车上书”。而他此次进京的主要任务——考试,最后却落榜了。
有人说,杨兆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接受改良思想影响的。但他拥护的还是帝制、是君主立宪,并非革命思想。
回到遵义的杨兆麟,一边为母亲袁氏守丧,一边继续教书、苦读,以备再度进京科考。其间,他经常收到上次进京时结识的友人寄来的书信。此时的中国大地上,除了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公平事件,各种变革之声不断。外界寄来的书信,让杨兆麟对外界有了更多了解。
1903年,杨兆麟再次进京应试时,专门在武汉停留了一段时间,以增进对局势的认识。之后,他以一甲第三名的成绩,进士及第,成为探花,被安排到翰林院做编修。
这个消息,传回小小的牛蹄场时,小镇子几乎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一时间,杨兆麟中探花的事,在文化氛围素来浓厚的遵义,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热点、教育孩子的鲜活实例。
在人们的敬仰之中,杨家门口挂起了“探花第”的匾额,杨兆麟回乡把妻儿和五弟等一家接到了京城。
留学日本期间的“悬疑”
杨兆麟在翰林院做编修时,光绪皇帝被软禁,清政府朝廷的实际掌权人是慈禧太后。杨兆麟和许多期望改良的文人一样,思想消极、性情苦闷,寄希望支持维新变法的光绪皇帝,能比慈禧活得更久一些,将来能够重新掌权,并实现改良。
1906年9月,受清政府派遣,杨兆麟公费留学日本,入早稻田大学,学习法学,后获得法学博士。
需要提及的是,1905年,孙中山已在东京组建了同盟会,确定“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革命纲领。而此前因发表《驳康有为革命书》,批驳保皇派入狱的章太炎,刚被同盟会接到日本,任《民报》主编,继续批驳改良派。
有文章说,杨兆麟到日本后,通过上届遵义籍留学生蹇念益等人引荐,与章太炎熟识,并成为好友和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之后,孙中山在东京与之见面,同意其加入同盟会,但为了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要求其隐藏身份。
不过,另有文章则认为,这种叙述与历史不相符。
遵义市图书馆专家翁仲康撰文说,从杨兆麟留日其间的书信中可看出,杨、章政见不一。“章太炎是革命派,反对君主立宪;杨兆麟主张改良主义、君主立宪。”他认为,此时的杨,还没有接受同盟会的革命纲领。
另外,1911年,回国后被任命为嘉兴知府的杨兆麟,闻讯辛亥革命爆发、直逼嘉兴而去后,他弃职而走,避居上海。直到11月16日,上海、杭州等地被革命者占领,他带领家眷离开,又致信章太炎称“乃为亡虏,窜伏海蠕”。
与之相对应的文章则称,1911年秋天,革命党人褚民谊在嘉兴被捕。知府的杨兆麟闻讯后,深夜以“秘密询问”为由,将其释放,并给了路费,资助他逃往日本;当年12月,孙中山在上海秘密会见避居上海的杨兆麟,谈及此事表示赞扬,并邀请他公开露面一起做事,但杨以“过早公开,或有不妥”为由,要求继续隐藏身份。
但有一个事实,是能够确定的:杨兆麟避居上海期间,虽然上海已为革命党人掌控,但他却仍居住在租界内,直到最后返回遵义。
走向“共和”
杨兆麟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孙中山在南京宣告成立国民政府。手握重兵的袁世凯,则站在南京国民政府和清廷政府之间,利用手段,窥伺大总统一职,也逼迫溥仪让出地位。
同时,贵州自治学社领导人张白麟,抛弃君主立宪的主张,成为贵州辛亥革命的中坚力量。但贵州“光复”后,产生了党派之争,宪政党人引颠军入黔,杀害革命党人。“杨兆麟甚为担忧,担心引发战乱祸及百姓,组织旅沪黔人成立维持会,出面调停”。
1914年3月,在经过征途磨难后,杨兆麟终于回到遵义。
从遵义市图书馆搜集和整理的资料来看,这时的杨兆麟,仍没完全接受辛亥革命,只是思想发生了变化。
回到遵义的杨兆麟,受到家乡人欢迎。此后,当地政府委托他主修《续遵义府志》。其间,章太炎曾来信,邀请他到北京共修国史,但杨认为北京被窃取了革命果实的袁世凯等人占据,加之与章政见不合,他婉谢。
1915年,云南率先发起讨伐袁世凯的护国运动。此时,身在遵义却已是非常国会议员的杨兆麟,积极联络贵州各党派支持蔡锷,并亲拟电文讨袁。之后,又撰文支持护国运动,还以贵州各界代表的身份,到前线慰劳将士。
袁世凯最终在一派反对声中倒下,他试图复辟帝制的梦想,也随之灰飞烟灭。
杨兆麟重新回到遵义编修《续遵义府志》,主持修建遵义名人祠堂、造桥。1919年,在遵义参与了一系列“五四”运动的活动后,他应孙中山之邀,去广州出席非常国会,并筹建中华实业会。
至此,杨兆麟真的由拥护君主立宪、公车上书,走向共和。
1919年,在广州期间,杨兆麟患上猩红热,因当时医疗条件限制,时年43岁的他病逝。隆重的追悼仪式在广州举行时,孙中山前往吊唁。之后,杨的遗体运回遵义,安葬于城郊的牛蹄场(今红花岗区金鼎镇)。
曾经历过迁葬、火烧的杨兆麟幕,现在是遵义市文物保护单位。而据称,在最初未被损坏时,杨墓跟前,分别树有清朝皇帝的诰封碑和孙中山的祭文碑,如今仅残存诰封碑。(黄黔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