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下通了气，我很满意。
　　这几年，党内斗争扩大化了，吃了一些亏，运动中打击面宽了，伤了人。党内斗争有时同对反革命分子的清理混淆了。经过这次会议，我看可以把平反的工作搞好，把更多的人团结起来。山东的党组织有光荣的历史。山东的党员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都起了很好的作用。山东的干部对敌斗争是坚决的、勇敢的，工作是有成绩的。有了这样的认识，搞运动就不致于发生很大偏差。在群众运动中，往往一个偏向来了，掌握不住，越走越偏。“左”的倾向来了，也带群众性，制止不住，要到失败了，吃了亏，才制止得住。有那么一些人，在“反右”中总觉得高指标都对，不搞高指标就“右”了。所以，风刹不住。反右比较容易，因为资产阶级的东西在我们党内比较容易识别，好制止一些。“左”的东西往往不容易看清，不容易制止。
　　反“左”容易出右，反右容易出“左”。这种情况，作为领导者应当注意。有“左”反“左”，有右反右，有啥反啥，没有就不反。不要一说反什么就自上而下地来个普遍化。
　　解决党内问题还是要和风细雨，正确地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领导工作发生了错误，只要上面肯作自我批评，下面怨气就容易消。要把自我批评精神带回去，一个一个地改，一级一级地改。把有不同意见的问题先搞清楚，有错误的来个自我批评。毛泽东同志经常讲，党内要发扬民主，首先要有自我批评精神。自己犯了错误，怕人家揭穿，就压制群众，哪个还敢讲话呀？反之，下面见你作了自我批评，他就也作自我批评。有了错误不要怕，不要掩盖起来。
　　大家对老红军为什么那样亲热？因为老红军讲阶级团结，讲阶级友爱嘛！只有团结自己，才能打倒敌人。对群众我们起码要团结百分之九十以上，对干部就不是团结百分之九十。而是要争取团结百分之百。培养一个干部，要十年、几十年，不容易啊！要使他到老、到死始终是个好干部。我们对干部的培养教育，就要从这个目的出发。王明“左”倾路线[352]对干部搞“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不是开除就是处分。那个坏作风，使革命遭受很大损失。延安整风[173]得出结论：和风细雨，治病救人。这样就把作风转过来了。我们要靠党的团结，靠批评和自我批评。对犯了错误的同志，应当治病救人，不能搞惩办主义，无情打击。要很好地爱护干部，尊重党员的权利。如果他没有经验，就把他教育好；如果他有错误，就帮助他改正。那末斗争还要不要？还要。不斗争就不能团结。争论一番，也叫斗争。但斗争必须从团结的愿望出发，达到团结的目的。党章上有规定，按党章办事。作了决定就执行。这几年出了歪风，但生产积极性、工作积极性还应该保护，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还应该搞，问题是要稳步地、实事求是地搞好，这样积极性就会更高。干了一件事再干一件，不搞盲目的积极性，不能做不到的偏要做，强迫命令，惩办主义。那一套“左”的歪风要痛改。经过这次会，大家总结了经验，又有了切实可行的条例，要有计划、有组织地引导群众去执行。
　　一个生产队几十户，也应订一个条例，怎样搞法由他们自己作主。这么搞，他们就努力，出勤率就高。把生产队搞好了，县的工作就好搞了，就有饭吃了。吃饭是个大问题，搞得人们吃不饱饭是不行的。当然会有灾情，就是有灾，也要想法使他们吃饱，抗旱救灾是个好办法。把生产队搞好，自留地分配好。其余如大队企业如何办好，这些问题都要有个规定。只要按这些办法办，今年就会是个好年成。是否可以改变形势？我想，今年如果搞好，形势就能改变。积极性要提高。要有信心。机关也动手，开一点荒，搞一点水利，见缝插针。不吃食堂了，农民家里可以节省点，有啥吃啥，使农民有点家底，能够养老养小。这几年把家底搞掉了，要恢复起来，这不是开倒车，因为我们的基础还是建筑在生产队上面。把生产队搞好，又把农民的家底搞起来，事情就好办了。搞农业还要看自然条件，因地制宜。有山地，有碱地，各种情况都要弄清楚，在这个基础上打主意。要总结历史经验，做好工作，不能割断历史，不然要吃亏的。
　　工业方面，山东的条件是好的，是比较先进的。青岛原来就有基础。淄博也是工业区。这两年想越快越好，搞多了一些，是有错误的。有些事情缺乏经验，开始看不出来，以后搞不下去了才觉悟过来。
　　目前，小手工业恢复得比较快。去年五月、六月、七月才开始认真抓，只有三四个月时间，有些产品就可以敞开供应了，不用排队了，有的还可以销到外省、外国。中国人民过去几千年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主要是靠农业、手工业生产维持。今后手工业生产还要发展。办手工业可以使老小有事做，有收入。有些东西销到国外可以换粮食、钢材。现在工业产品还不多，手工业产品还很需要。
　　要把大家的积极性引导到农业、工业、手工业生产上去，引导大家同自然作斗争。但不能用那种几十万、几百万人齐上阵的办法，不能那样搞，而是要有组织、有计划地搞。要使农民安居乐业。安居乐业是发展生产的根本保证。不能安居乐业，如何增加生产？所有的人都要安居乐业。农、工、商、学各界都要订出几十条规定作保证。只要大家有了饭吃，而且逐步得到改善，怨气也就消了。只要领导人肯征求群众意见，民主讨论，集中起来，坚持下去，从省、地、县到支部都这样，工作就好做了。党委不要把大小事务都揽在身上。要相信农民会种地，你何必管那么宽？工作布置好以后，及时检查就行了。许多事务由人民政府出面来搞，搞不好由它负责。你都管，管得完呀？今年的事要办好。看来轻工业、手工业可能有发展，原料比去年多一些。贯彻农轻重的方针，要从我们的底子出发，不要从上头来个大计划。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在做的当中稳步增加。办不到的事，硬要去办，还是办不到，结果既伤了党员，又失掉了群众。客观规律不能违背。只要我们全党学会照客观规律办事，我们就一定能站稳脚跟，并继续向前发展。
　　总起来讲，山东土地多，海岸线长，发展前途大。只要在党内斗争问题上执行正确的方针，毛病就可以少出一点。解决人民内部矛盾，不能用解决敌我矛盾的办法。当然，敌人还有，一点警惕性没有也不行。但是警惕得过分了，不符合客观实际，就会出问题。
　　我很高兴参加这个会，我对山东的形势也很乐观。希望你们带着愉快的精神回去，统一思想，总结经验，改正缺点，团结起来，同自然作斗争，把生产搞好，把各项工作做好。

　　＊一九六二年一月十一日至二月七日，中共中央在北京举行扩大的工作会议。会议初步总结了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中的经验教训，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朱德同志在这次会议的山东组全体会上的讲话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