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兴无灭资。改造思想”——北大“双反"运动的主要内容
“双反”运动刚开始时,北大校党委就明确这一运动的目的,那就是“兴无灭资,改造思想,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改革教学和科学研究工作,进一步巩固党的领导”,这一运动的口号是,“反浪费,反保守,向又红又专道路大跃进”。围绕着这样的目的和口号,北大“双反”运动的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反浪费,这分成财力浪费和人力浪费两个部分
在财力浪费方面,3月10日的动员大会上,副校长陆平认为“财力浪费能有多少现在尚无可靠地数字,但求新、求全、求大,喜欢洋货,讲究国际标准(有的是必须讲究国际标准)的基本建设与购置设备仪器上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但随着运动的进行,“可靠”的数字和更多的实例就不断被揭发出来了。有些大字报揭发“基建方面的浪费达292000元。这笔钱可以建三个半年产4000吨铁小型高炉”,有人批判图书馆的财力浪费,“图书馆订资本主义国家的报刊200余种,所用外汇要三四千元,利用率不大。”卫生所两天就贴了640张大字报批判财力浪费,指出牙科机器、冰箱、显微镜等医疗设备的奢侈浪费现象。而生物系则举行了“反浪费展览会”,用数字证明浪费惊人,“展览会揭发浪费总值:25000元。可买粮食25000斤,煤l250吨,布8400匹”。当然,这一切的财力浪费都最后归结为“资产阶级思想的产物”,是北大两条道路对立的表现。
在人力浪费方面,主要是人浮于事的教师和培养成“废品”的学生。在运动中,有人指出,“我校有五分之一以上的教授不开课,有百分之十六的教授、副教授只担任1学时的教学任务,这不能不说是一项人力上的大浪费。”至于培养的“废品”学生更是重要的攻击方面。为此,化学系办了“化学系毕业生废次品展览会”,日语科被指五年内毕业生废次品竟达53%。至于什么是废品,主要是指右派、严重右倾的、不服从分配的等等。“只拿右派分子来说……其中学生就有591名。不能给国家培养又红又专的干部就是最大的浪费”。
2.批判“教育科研领域的资产阶级思想”
“资产阶级的学术理论”。比如大字报批判的中文和历史研究中的“厚古薄今”思想,哲学系教学中的唯心主义思想,生物系和新闻系教学中“脱离实际”的思想,法律系“资产阶级旧法”的教学观点等。此外还批判了某教授每天刻苦学术为“增加人类知识的总和”的思想,新闻系蒋教授的“资产阶级报纸编辑思想”,还有马寅初的人口论等等。
“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名利思想”。历史系主任鼓励学生学习,“搞l5年,你就能成为某个方面的专家,然后再搞l5年,那么或许你成为某一问题的权威”,被认为是用名利思想来诱惑学生学习。一新闻系学生在“烧自己”的大字报中写道,“我为什么投考新闻专业——现在我的回答不成问题了,为的是‘名’,发表了东西名字就众所周知”。有人指出,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的名利思想使得北大同学普遍的“政治空气薄弱、追求个人名利、极端狂妄自大、讲科学事业作为追求个人名利阶梯的思想”,在教师中就是“重业务、轻政治,重研究、轻教学,重理论、轻实践”。
“歧视工农学生”。许多大字报对北大向工农开门方针的贯彻不力表示批评。有人指出,“54年考上气象专业的7个工农学生,现在只剩下2个:55年考上物理系的4个工农学生,现在只有一个……”有人认为造成这样淘汰率是因为部分教员歧视工农学生,学校行政也没有帮助照顾。有人用钢院和北大对比来批判北大不重视工农学生,并“要求彻底消灭这种严重歧视工农学生的资产阶级思想”。于是学校开始“痛心检查歧视工农学生的思想”。
3.倡导“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道路
通过红专辩论和红专规划,把师生引导到“做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的道路上去。在学校布置红专辩论任务后,各个院系都很快行动起来。在辩论开始阶段,物四半导体二班在辩论中认为“红”没有统一的标准,数四的同学在辩论中有人认为,红专道路走不通,主张红专要分工,化学系一教师撰文坦白“我还不知道怎样红专兼得”。这些观点都登在校刊上,随后,就组织力量对这些观点进行了批驳。“多专少红的口号掩盖着的是个人主义,因为是掩盖着的,所以特别危险”,“多专少红,只专不红,问题就出在把红与专对立起来,是以个人主义的动力还是社会主义的动力来工作”。红专辩论本质上还是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辩论,是“双反”运动在思想领域“两条道路的斗争”的继续罢了。紧接着,物理系也召开红专辩论誓师大会,将矛头指向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哲学系举办的大辩论更是得出了“个人主义是万恶之源,百病之门,必须连根拔除”的结论。植物系以一个叫丁名有的学生为标本进行红专辩论,最后得出“多专少红的道路也根本违反社会主义立场”,于是摆在这些知识分子面前的只剩下“争取做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一条道了。
在辩论得出结论后,每个师生,特别是教授们能否制定出、制定好红专规划,向党交心,就成为判断运动成功的重要指标之一。“只有从知识分子立场和思想的改造人手,才可能彻底实现学校的改造。在高等学校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中坚是教授……‘全体看教授’,以教授的思想改造作为运动的中心环节。”在北大,一般是开头用大字报大辩论的猛火攻,等到主要问题已经“揭发”以后,就转入中小型座谈会,最后在政治压力等作用下教授们“会产生红专规划,领导上适时加以倡导,就可以形成知识分子制定红专规划的热潮”,以这个热潮作为动力来推动整个学校“兴无灭资”的最后胜利。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国哲学史教研室“热情帮助”下,冯友兰先生写了三次自我检查,并写了自己的红专规划。冯先生在规划中写道,“决心向党和马列主义缴械投降,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哲学队伍中,重新作一个小兵——彻底克服个人主义。使自己成为一个红透专深的人民教师和哲学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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