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台北“国史馆”正筹备若干出版品,其中陈诚(字辞修)日记,是史学界相当感兴趣的一部。这一批陈诚日记手稿中,至少针对几件重要的历史事件,具有解密的关键意义:其一是1960年7月,陈诚请辞“行政院长”不成与远走金门事件;其二是1961年7月,蒋介石和陈诚争论反攻计划的经过。
两度请辞“行政院长”与远走金门
1960年,“国民大会”选举陈诚为第三任“副总统”。5月5日,陈诚向蒋介石请辞“行政院长”兼职;20日,蒋介石批示:“国难未纾,仔肩益重,所请辞去行政院院长职务,著毋庸议。”
21日,陈诚再度以不应与不能再兼“行政院长”请辞。22日,又奉蒋介石手谕,“吾人身许党国,从事革命数十年,共同甘苦,备历险阻,今当国家遭此空前危难,既受全民付托,更应相期努力,共肩艰巨,实属义无可辞。”
陈诚两度请辞“行政院长”一职不成,7月索性以巡视金门为名,远走外岛。就在陈诚8日将起程前,蒋介石特地在7日手谕陈诚:“吾弟此次巡视外岛与休憩,凡百举措言语,切不可示人以忧愤困倦,灰心短气之迹象。更应人宽厚幽闲处之。此间不如意之现象,当由余适当处理,请勿系虑为盼。”
7月17日,陈诚于金门又复一长函:“自大陆沦陷,中央迁台,奉命离军从政,虽对政治不感兴趣,亦明知我国之政治环境之恶劣,然十年来,无时无不以‘以待罪之心情,作赎罪之努力’。终以修养不够,学能俱乏,非但建树极微,反而集怨成仇,益增钧座之负累,损及钧座之令誉,职于心何安何忍。”
19日,蒋介石再次晓谕陈诚,“在外多留,既无休养可能,则不如从速回来,共商大局”。
从双方往来函电,不免令人好奇,究竟陈诚两度请辞“行政院长”兼职之真相为何?陈诚遇到何种困难,让他愤愤不平,远走金门?
关于这个问题,研究陈诚的专家何智霖指出,陈诚日记可以看出其中关键。就当时政局言,请辞原因应与“立法院”力主调高“中央”民意代表待遇有关。
当时政府财政,除依赖美国之经援与军援外,仍有巨额赤字待补;且民意代表亦已比照高级公务人员之薪资。从日记中可以看出其中关键,7月5日陈诚于日记中说:“乃建(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唐纵,号乃建)通电话,才知上午总统已问乃建,乃建据实报告,关键在立法院。下午总统召见岳公(总统府秘书长张群)、张道藩(立法院长)、乃建、倪文亚(立法院副院长)等,对立法院本党同志责备极严。”
19日,张群带来“总统”从速回来共商大局手谕后,20日,陈诚再于日记中说:“余以不使岳军(张群)先生为难故,决定于今日下午偕岳军先生同机回台。”连日蒋介石手谕屡次引用菜根谭条文,陈诚于17日函亦引菜根谭285条:“波浪兼天,舟中不知惧,而舟外者寒心。猖狂骂坐,席上不知警,而席外者咋舌。”又说:“其为本党同志之写真乎?悲剧乎?民主乎?”所谓本党同志者,乃指争取高待遇之部分“中央”民意代表。
换言之,陈诚当时对大陆随国民党政府搬迁来台的这批“中央”民意代表十分不以为然,而蒋介石则多所宽慰,同时召来党政同志责备,由此可见他对陈诚的支持。
与蒋介石争论“反攻大陆”计划
1961年7月,蒋介石和陈诚就“反攻大陆”计划有所争论。6月30日,蒋介石对陈诚有所批评,原因是陈诚以“副总统”兼“行政院长”身份向“参谋总长”彭孟缉表达对“反攻计划”失去信心。蒋介石在日记中说,“辞修对孟缉谈话,表示其对我反攻复国计划根本失去信仰心,殊出意料之外,彼在四月底已同意我所定开始反攻时期,且已决定战时财经措施与军费,而今忽反前议,对我威信毫不顾及,可痛。”
7月3日又说:“彼闻言后,自觉其前日与彭(孟缉)等谈话,违反其与我两月前所同意之主张与日期,乃即无言以对,只可承认仍照我主张与日期进行也,此或为我反攻政策转败为胜之枢机乎。”6日说:“接报辞修对临时战费已遵令拨发,并令交通部亦如期集中船舰,可知其已有积极反攻作准备为慰,此乃我内部团结一致,反攻复国成功之保证乎。”11日又记:“晡彭总长等来谈,本日彭将‘军事计划’与‘预算’报告陈兼院长及其所指示要点,大体上未曾如前之反对,但其仍有若干成见也,美顾问团对我最近军队动态,亦感觉我已从事于反攻军事之准备,表示怀疑之象。”14日再记:“辞修对反攻计划不愿多闻之意,可叹,是其不积极乃作消极之表示。向来凡是重要军事行动之决定,彼多持异议,而且作不合原则之反对,最后实施成功,在证明其所反对者为成功可行之举动也。”
陈诚于当天日记中记下:“总统拟于八月间开始军事行动。余以为反攻自当义无反顾。唯目前是否为反攻适当时机应考虑。总统未待我讲完,即大为发怒,以为我怀疑三军不能战,破坏统帅威信,阻挠其反攻。我告以总统如此说法,是怀疑我的人格,我非但不能做事,亦且不能做人。我们反攻,虽不能算定,但决不能糊涂战,最低限度也到舍命战。试问如何使三军舍命?以运输工具言,如不给交通部相当时间,如何集中船只?其他可不必言。正吵得厉害时,夫人出来做和事佬,以后总统亦较心平气和,说必须积极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