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厂家专销店的店主和售货员，估计人数上千。边疆宾馆的口岸贸易以服装鞋帽为主，其中95%的商品来自内地，新疆出产的商品只是少数民族专用的特色产品。若问内地厂家为何不把生产车间转移到新疆来，答案是此地缺少产业分工和集聚优势。虽然服装鞋帽加工所需的零件并不复杂，但在江浙一带已经形成分工精细的产业链。这就使零件制造成本、品种选择余地和供货速度都达到最优程度，以至于产品出厂成本加上长距离运费也比在新疆生产便宜。有一位来自乌鲁木齐“七一棉纺厂”的经营者，曾经专做牛仔服加工生意，每件成本都比内地运来的同类产品贵1元。在批量销售中，正是这一成本差距导致这位厂商竞争失败，最终放弃生产，远走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经商。

　　第四，翻译人员。笔者访问了一位在鞋店做翻译的郑女士。她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工的后代，1997年电大俄语专业毕业后与几个同学一起来乌市谋生。郑女士介绍说，独联体国家的客商至今使用前苏联的官方语言俄语做买卖，所以边疆宾馆每家商铺的店主都要雇用俄语翻译。翻译几乎都是女性，人数总共有3000-4000名。她们不仅要做双方客商的语言中介，而且还要帮助店主介绍商品，协助外方客商订货。如果业务能力更强一些，还会设法与客商建立长期联系，以便保持客源。翻译的工资分底薪和销售提成两部分，郑女士初来时的底薪为每月500元，现在提高到3000元。不少翻译经多年积累资金和客源，已自立门户经商。郑女士认为，做翻译中学到的经商技能，是她最重要的谋生资本。

　　第五，封装工和装卸工。封装货品的工人多为女性，日工资在40-70元左右。装卸工全部为男性，日工资在200-300元左右。这类就业者身着标识统一的工装马甲，总数大约为200-300人，由宾馆的劳务仓储部管理。依据仓储部对不同工种的规定，他们必须缴纳数额不等的管理费，每年至少300元。其中，装卸工由于劳动风险较高，必须购买人身意外险和工伤险。

　　第六，旅行社和国际货运代理公司雇员。旅行社在边疆宾馆长期包用楼层，为外方客商代办签证、安排住宿和仓储事务。货运代理公司则为客商代办海关手续和货运事宜。

　　第七，银行和“换汇人”。在边疆宾馆院落里，设有建行、交行和招商行等5家银行的分支机构。可是，银行的客户多为中方客商，外方客商则多半与“换汇人”打交道。虽则个体换汇活动不合法，但实际上在此屡禁不止。“换汇人”全是本地少数民族，常在交易地点走动，客商一旦需要，就可召之即来。加之外方客商与他们或有同一跨境民族的认同感，或有相似民族之间的亲近感，即使汇率比银行的高几厘，客商也要选择他们兑换。这可能正是少数民族地区边贸活动的特色之一。

　　第八，口岸管理办公室、海关和派出所等国家机构工作人员。

　　围绕边疆宾馆往来客商的需求，院落外的餐厅、迪厅和台球室等饮食娱乐服务场所逐渐兴起。笔者访问的那位翻译，最初就是先到其中一家俄罗斯餐厅当服务员和收银员，工作中认识了一位中方客商，才开始了翻译生涯。此外，附近的建筑业、房屋出租业和出租车行业也因为边疆宾馆“人气”旺盛而繁荣，并因此而又进一步扩散了口岸贸易的就业效应。

　　笔者在新疆调研中注意到，当地社会经济在近20年来虽然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毕竟由于区位偏僻而落后于内地省区的发展。2006年，新疆城市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9120元，乡村居民年人均净收入为2737元[9]，大约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三[10]。全区总人口达2050万人，其中将近70%为15-64岁的劳动年龄人口[11]。在制造业基础薄弱的情况下，当地非农就业压力远远高于内地。尽管本地农业蓬勃发展，旅游业正在兴起，但是前者对劳动力的需求是季节性的，后者吸纳劳动力的能力尚且有限。在人多地少的南疆和不得不实行旱作农业的地方，就业不足的现象更加严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高校扩大招生，导致毕业生大幅度增加。新疆大中专毕业生的专业却又多半不符合市场需求，在非农产业欠发达的情况下，新增毕业生的就业形势尤为严峻。这对于少数民族聚居的边疆地区，是一个潜在的社会不稳定因素，因而也是关系到民族和睦与国家安全的大事。从这个角度来看，边疆宾馆案例颇富政策含义。古时候，新疆居民通过经营丝绸之路上的驿站改善生活。到如今，他们变区位劣势为边贸优势，借助外贸服务业繁荣地方经济，无疑为创造就业和改善民生，开辟了一条前景良好的发展之路。

　　（2007年10月，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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