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邓、陈—毛、周关系的比较看领导机制
邓小平、陈云这一对人物,与第一代领导核心中的毛泽东、周恩来这一对人物的关系十分相似。毛、邓是最终的战略设计和决策者;周、陈既是参与决策者,更是执行和管理者。毛、邓勇于大刀阔斧的宏观开拓,周、陈更善于运筹帷幄、日理万机的管理。
但是,毛、周的领导机制却没有完全得到邓、陈那样的相辅相成效果。如1956年周恩来就提出要反对“冒进”,但以后两年却连续遭到严厉批判,终于导致了“大跃进”失败的严重后果。其原因在于当时党的民主制度的不健全,个人决断,使毛、周领导机制最后只有单补的一定作用,更没有制约的作用,最终单补作用也因为缺乏制约而失效,变成事后的补救作用。1962年陈云主持的第一次国民经济调整,与1979年他主持的第二次国民经济调整的一个最大区别,就是前者是在已经出现巨大经济损失下的挽救危机,十分被动;后者则因邓小平的支持,能在热浪方兴时紧急刹车,成为以后经济飞跃的准备阶段。
邓、陈领导机制能够产生相辅相成的作用,首先在于,通过总结“文革”教训,由邓小平倡导,党的民主制度和民主思想深入人心,有了比较巩固的基础。邓小平尊重和信任陈云这位党内经济大管家的见解和能力,亲自提议陈云出山主持财经工作;陈云也首先提出并完全拥戴邓小平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的领军地位。1989年5月国家发生动乱之际,陈云第一个旗帜鲜明地表态:“我们作为老同志,现在就是要坚决拥护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32]
其次,邓、陈领导机制的成功,不仅因为两人互相尊重的品格和作风,更因为两人对中国国情的认识,有着实事求是的共同基础。他们关于中国现代化应当走什么样发展道路、现代化目标是什么样的,即对中国特色的认识,是完全一致的。
关于发展道路,1979年1月,邓小平就指出:今后引进的重点要放在见效快、赚钱多的项目上。这样能增加就业机会,对改善人民生活也有利,更不会发生偿还不起外债的问题[33]。这和陈云基本建设要适应综合国力,积累率不能过高,要适当减少重工业投资、发展轻工业积累资金的认识是一致的。
关于现代化目标,1979年3月,邓小平同外宾谈话时,用了一个新名词,叫做“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他说:现在我们的技术水平还是你们五十年代的水平。如果本世纪能达到你们七十年代的水平,那就很了不起[34]。同月,他还进一步提出: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特点出发。特点一是底子薄;二是人口多,耕地少。在这个基础上,邓小平设计了中国式的小康社会目标。这和陈云关于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大国,搞现代化不能起点过高、避免欲速则不达的“再折腾”的认识也是一致的。
他们的合力,使得党和国家出现了长治久安的稳定局面,同时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连续三十年居于世界第一。在共和国前三十年向后三十年转折的重要历史时期,能够有这样两位领袖掌舵,不能不说是中华民族、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国共产党的幸运和机遇。
作者系当代中国研究所第二研究室主任
[1]李先念在国务院务虚会上的总结讲话,1978年9月9日。
[2] 朱佳木主编:《陈云年谱》下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223页。
[6]《文革结束后国民经济的恢复工作——访袁宝华同志》,《百年潮》2002年第7期。
[8]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邓小平思想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111-112页。
[12]《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97-199页。
[14]《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198-199页。
[15]《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68、369页。
[16]《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75、377页。
[17]《陈云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2页。
[30]朱佳木:《我所知道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132页。
[31]朱佳木:《谈谈陈云对计划与市场关系关系问题的思考》,《党的文献》2000年第3期;《陈云文选》第三卷,第320页。
[33] 冷溶、汪作玲主编:《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466页。
[34]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邓小平思想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1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