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之二:
铜仁地区双方继续大搞专业武斗队
新华社讯 铜仁地区对立的双方都还在继续搞专业武斗队,加紧造枪炮,直到八月二日、三日,“三红”派还用武力打下了“支红”派占据的铜仁县洋头区。被赶走的朱、杨一部分人,正在外边集结力量,准备打回来。据铜仁地区革委会主任李贵鑫反映,朱、杨这些人在贵阳还准备去抢公安厅的枪。据他了解,朱、杨在贵阳还杀死了三个不同意他们意见的人。
记者到许多地方都看到武斗的指挥机构和专业武斗队。记者去“三红”专业武斗队指挥部所在地师范学校访问,看到里面戒备森严,有枪、有军用电话、军用地图、军用望远镜,有三部小汽车和十三部大卡车,里面有一百余人吃饭。据“三红”派勤务组一位成员(掌握武装力量的重要头头之一)对记者说:指挥部直接掌握六个武装连,六百多人,四百多条枪,现在都调在“前沿阵地”。记者到松桃县采访,见到这个县的武器比较多,很多散在群众之中。记者在一渡口的苗族民兵连长家里(转业军人)亲眼看到房子里面放着一支冲锋枪,一门六零炮,一个望远镜。
见闻之三:
贵州铜仁地区广大革命群众要求迅速解决铜仁问题
新华社讯 记者在铜仁和群众接触中,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人人普遥厌恶武斗,对当前局势不满,强烈要求中央迅速解决铜仁问题,保障人身安全。
群众谈起大规模武斗的惨状,至今还有恐惧不安的情绪。现在,“支红”派怕,中间派也怕,“三红”派内部也怕。据“支红”派的人说,现在逃出的人约三万人左右。“支红”派和中间派的群众提心吊胆,许多人整天不敢出门,晚上门紧闭。“支红”派都怕见记者。地区革委会常委潘中玉,记者专门找他都躲避不见。记者访问了一个叫xxx的青年工人,他原是“三红”派的一个小头头,参加了这次武斗,认识到杀人太多不应该。当他在向记者谈情况时非常怕,全家都很紧张。临走时,他对记者讲:“我是拿一条命来给你们讲的。”
由于局势不安,群众没有心思搞生产。现在,铜仁城里除了一个化肥厂外,其余工厂都已停工。全国最大汞矿万山汞矿七八千工人大都逃走了,全部停产。国家投资兴建的飞机场,按原规定国庆节前完工,现在也停下来了。
群众强烈要求中央解决问题,普遍的呼声是:(一)要求坚决执行“七·二三”布告,目前首先要无条件地收枪,解散专业武斗队。(二)要求纠正支一派压一派的错误,在群众中挽回影响。
在写了大量调查见闻以后,我们又专门给中央写了债州铜仁地区问题概述》的综合报告。在报淤中,我们详细分析了在李再含支一派、压一派,武装一派、消灭一派的错误思想指导下,出现武斗不断的复杂局面。
8月下旬,新华社调查组完成了贵州问题的调查。周总理在看过新华社记者写的调查材料后,便决定下一步行动:将贵州省、地区的头头一百多人统统调到北京办学习班,由中央直接领导解决问题。这实际上是个解决贵州问题的工作会议。周总理主持。具体工作由纪登奎同志领导。纪登奎刚到中央工作,是“九大”增选的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解决山西问题也是他具体负责,有解决这方面问题的经验。在纪登奎下面还有一个工作班子,由原福州军区空军政委、时任国家计委副主任的陈华堂牵头。我是以新华社记者的身份抽去参加工作班子工作的。学习班从8月31日开始到10月18日结束,历时近两个月。学习班和工作班子都在京西宾馆,实行封闭式管理。由于我是工作班子中惟一的记者,主要任务是参加会议,了解情况,整理材料,这就有机会亲历周总理解决贵州问题的全过程。由于工作关系,与纪登奎、陈华堂等领导的接触就更多了,常常在一起开会研究到半夜。纪登奎刚来中央,还没有什么架子,加之l%7年他被打倒时我采访过他,他与我讲话也就随便些,有时还开开玩笑,直呼我“小刘”。他给我的印象是:精明,处理问题能力强。
周总理9月2日晚上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学习班全体会议。李先念、陈伯达、康生、姚文元、黄永胜、李作鹏、纪登奎、谢富治等参加会。总理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九点又接着到学习班的会议上,很是辛苦。那天晚上,总理完全是内部工作式的,穿一身已洗得灰白的中山装,严肃地坐在主席台的中心位置。会议开始,首先由周总理讲话,他讲了形势与大局,讲了这次学习班的要求。然后,由各派头头发言,汇报情况,表示态度。汇报时间持续到半夜,总理一直认真听,并不时插话发问。总理一些语重心长的话我至今印象很深刻。当一些头头在发言中攻击对方时,总理严肃地说:“我们有些同志陷人派性,特别是有些党员领导干部宁做派性头头,大搞无政府主义占”他说这话时,激动得站了起来。总理一席话,把那些人一下镇住了。总理还点名问省军区一位领导:“贵州省的所有河流都属长江水系,由南流向北,而有一条河不是,你知道是哪条河吗?”这位领导被问得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总理由此大加发挥,深沉地说:“这怎么得了,你们连全省的人文地理都搞不清楚,只顾搞派性,搞武斗,要是打起仗来怎么办?这要害死人的呀!我是长征时经过那里知道的。”第一次会议持续时间长,一直到下半夜。中间休息时,总理和大家一样,每人一个盘子坐在沙发上吃上几个包子算是夜餐,接着又精神抖擞地继续主持会议。
9月20日晚,周总理在京西宾馆再次参加学习班的全体会。学习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和揭发,总理对解决贵州问题更胸有成竹。他在讲话中已明确批李再含了。他说:“不说实话,变成两面派。”“占了领导地位后,滑到危险的边缘了。”他还批道,李再含在贵州自封小红太阳,搞多中心,封建意识。贵州天无三日晴嘛!周总理在讲到贵州出现的问题时,还特意将我叫了起来,说:“我们派新华社记者去贵州实地调查,请记者同志说说是不是这个情况。”他招呼我坐到前面去。我站起来简要回答了总理的问话。我没有想到,当我讲完后总理还走了过来跟我握手,说:“谢谢新华社的同志,辛苦了!”我一个年轻的普通记者,做了一点点工作,总理也不忘给予鼓励,足见其平易近人的风范。
以后几天,总理不时向工作班子要材料,听纪登奎、陈华堂同志的汇报,政治局还专门就贵州问题进行研究,并报经毛泽东主席批准了解决贵州问题的方案。10月18日,学习班召开最后一次全体会,周总理主持,并作了详细的结论性讲话。周总理宜布中央的决定:任命昆明军区副政委蓝亦农为贵州省核心小组组长、省军区第一政委,任命43军军长张荣森为贵州省核心小组副组长、省军区司令员;李再含等七位犯有严重错误的同志暂不回去,留下继续学习、检查。周总理围绕学习班产生的两个文件《关于贵州问题的情况报告》、债州省革委会的检查》讲了意见。他指出,贵州问题的根子在领导,在省革委会,主要是李再含同志,并论述了李再含的主要错误及其性质。对李再含留下继续检查和会后改正错误,提出了具体要求和希望。周总理最后说,参加学习班的同志回去后,要认真贯彻中央的意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迅速稳定局势,把生产促上去。
在10月20日的小组会上,李再含在发言中说:“我完全接受中央的批评,坚决照办。实践证明我是两面派,抗拒中央。”至此,经过近3个月,在周总理的直接领导下,贵州问题得以胜利解决。靠造反起家的李再含被扳倒了!
(作者为新华社解放军分社社长、少将)